|
有一句話說:‘修行念佛不求無病,無病容易增長一切的罪惡。’人假如無病來磨練,宿業難除,所謂‘比丘常帶三分呆,比丘常帶三分病。’如此才能警醒自己好好修行。
我們必須到什麼程度才會沒有生、死呢?禪宗有一句話說:‘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過寒潭,雁去而潭不存影。’意思告訴我們,一個修行人,當境界顯現時,不要受境界的影響,一切的幻象都不要留在心中;必須保持如如不動的定境,心不要被境轉。
我們人活著,就是生活在記憶裏面的殘影,殘影的幻化形式,會強烈地產生自我與主觀。一般人很難有禪師這種超是非、超善惡、超有無、超好壞的胸襟。沒有辦法超越就會落入相對比較,就會產生痛苦;人家說句好話,他就感到偷快,別人毀謗就產生苦惱,這樣要如何修行呢?隻是永遠活在別人的語言當中。
所以,人活在別人的批判中就會很痛苦;如果你很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你的生命便失去了自主,你同意嗎?所以,不必要去管別人的看法如何,隻要我們所做的事情能對得起良心,沒有違背三寶,也沒有失去什麼東西就可以了;晚上睡覺問心無愧而高枕無憂,也不必去管別人講圓的或扁的。別人說我們如何,我們也不必去解釋。有時候越解釋是越不清楚的,要讓別人了解你,你隻有離開他,當你要去解釋什麼,人家會認為你一定有錯而心虛。
所以,我們必須學習禪師的功夫,修淨土宗的人,也必須有禪定的功夫,念佛時心才能定。我們繼續來解釋這句‘雁過寒潭,雁去而潭不存影。’這句話是說我們的心,事情過去就算了,不必去翻老帳。一個人對別人最殘忍的事就是本錢加利息苛求對方,殘忍的就是翻舊帳。所以,我們必須有禪者那種‘雁過寒潭,雁去而潭不存影’的境界,意思也就是無所執著。
禪師又說:‘海闊縱魚躍,天高任鳥飛。’如果我們的胸襟非常開闊,面對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如如不動的心境,任何人對我的稱、譏、毀、譽都不會影響情緒的起伏,那麼,我們臨命終時,就有把握了。
再來是好好念佛,念心口一致的紮實佛,不要念‘鬆佛’,所謂‘鬆佛’就是不實在,對事情會計較,沒有肚量,一種‘雞仔腸,鳥仔肚’的狹窄肚量。也就是說:越拜佛越我慢,拜佛拜到倚老賣老;若有人請他去聽經,他會說:‘法師還沒出世,我就在拜佛了。哼!聽他講經!’這種倚老賣老的口氣,好像是說:‘年輕就是一種過錯,產生不了什麼力量。’但是這個力量,有時候不能從年齡來論斷;英文有一句話‘Knowledge(wisdom) is Power.’這是說‘智慧就是力量’,也沒有說年長就是力量。
俗雲:‘無智空長百歲,有德不在年高。’並不是人活得老、年紀大,就一定有智慧;假如毫無智慧,活了一百歲又有什麼用呢?所以,我們說:‘迷人口念,智者心行。’有智慧的人是從內心下功夫的。有的出家人看起來鈍鈍似的,都不說話,其實,也許他是大智若愚,他的功夫有多深是難以測度的。
以前有一位冬瓜和尚,因頭部長得像冬瓜,手持念珠,有點裝瘋賣傻做癡呆的樣子。他常到菜市場去,找那些賣魚、賣豬肉的小販;冬瓜和尚一進市場就一直念佛,這些商人呼喚他時,冬瓜和尚就說:‘啊!造孽、造業......’然後奉勸商人不要賣魚、不要賣肉。那賣豬肉的拿起屠刀說:‘豬肉不賣,那我太太誰要養呢?’冬瓜和尚笑一笑說:‘啊!可憐喔!可憐喔!’裝出一臉不在乎,再繼續念他的佛:‘阿彌陀佛......’。他修行是在內心,表面上癡癡呆呆的,其功夫之深是沒有辦法丈量的。他臨終前站立著,面向西方持佛珠、合掌、念佛,旁人都看到三道光芒射下來;冬瓜和尚往生了,而依然兀立著。這種功夫要那裏去找。所以,看出家人不要隻看外表,要觀察他內在的功夫。我們不要以外表去丈量一個出家人,不要看不起他們;最少,他們能剪斷那一頭煩惱絲,我們就必須尊重他三分。
在家居士也一樣,有時候也看不出他的修行功夫有多深,俗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在修行路上,我們發現別人的缺點,不要到處宣揚,說不定他是佛菩薩示現的。
我告訴各位一句話:‘對你特別壞的人,你必須更感謝他。’就好比我以前的那位女朋友——我在高中時就開始談戀愛,是她先追我的,那時我讀建國中學時趾高氣昂,我教她國文、數學、英文,本來純粹是同情她、教導她,沒想到後來竟然自己陷入感情的泥沼中,無法自拔。後來,她知道我把感情付出了,我要約她去看電影,她就說:‘不要。’一味的吊我胃口,我開始產生煩惱。然後,她看我沒時間了,再來約我出去,我感覺女人真奇怪。要,她說:‘不要。’不要,卻說:‘要。’令我糊塗了。現在我已經了解了。像當時這一種折磨,到了今天,我體會到生命的意義以後,我非常感激她。她是我在世界上最大的恩人,因為她折磨我、刺激我;當我陷入感情泥沼中時,還差一點跑去跳淡水河。
到今天我才體會到人為什麼要自殺的道理,那是一種身(心)不由己。不要陷入感情的泥沼中最好,要是陷入當中,一百個人,可能死去一百零一人。明明知道這種感情是不會快樂的,要娶了她也可能痛苦一生,但仍然去愛她,真是百思不解。所以,我認為感情根本沒有什麼道理,我是被她磨練出來的,她就是我的恩人。有一次,我在文化大學演講,她到休息的客廳來找我,許多北部各大專院校的學生也在場,我就故意說:‘我這雙手這一生才牽過一個女孩子。’她把頭低了下來。在大學四年中,我這雙手真的沒再牽過任何女孩子;我已經學聰明了,沒有人能再荒廢我的青春了。所以說:第一次是純純的愛,是感情的犧牲者;但是第二次就不會迷惑了。到了今天回想起來,也隻有感激她。
所以,我們不能有嗔恨之心。恨意會很強烈地束縛自己,又不能解決事情。我恨你,你或許也不會了解,這樣不是很無知嗎?假如,我恨你可以縮短你的性命,我就恨你到死;但是我恨你時,你也不知不覺,這又有什麼用呢?恨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恨是世界上最愚癡的。千萬別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這是最愚癡的行為。也是走向三惡道的種子。一定要把自己的心量擴大,融入虛空法界。因此,我們必須常懷感念別人的心情,用大無我的精神,就不會有痛苦。
今天之所以痛苦是來自於‘自我’,自我是痛苦的開始;‘自我’讓我們產生痛苦,讓我們沒辦法解脫生死,死不掉。上次,我們講的是生,今天講的是死。真正的死就是一種滅,斷除煩惱才是真正的死,斷氣並不意味著死,煩惱斷才算是死。真正的死,是假體死,本性活起來。藉假修真,要從何下手呢?要從‘無我’的精神著手:我們用智慧來觀察身體是假合、暫時的,沒有一種是屬於我們的;慢慢地去觀察,總有一天,我們會發覺世間本是一片虛假的。
佛陀說:‘這個世間,本來就是無我。’我們常把肉體當成真的,當然就會追求、分別,強烈地希望。 禪師有句話說:‘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因為我們一切的緣,都隻是一種外相,這些外相都是虛假的;世間為我所用,非我所有。但我們總是對這個環境相當執著,不能離開虛妄的外緣。能離妄緣即如如佛。因此,家中有任何逆境,就必須想早晚都會分開,貧富美醜都是暫時的,沒有一種事情是永恒的。如此一來,我們了解了虛妄的世界,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眷戀、放不下的呢?
所以,修行人應該‘不落印象,不亂發惡願。’印象是意識的形態,而存在一種真實的感覺。‘不落印象’就是說‘人不要將世間一些無聊之事,搜集入心中。’把一些肮髒、無謂之事放在心中,隻是增加痛苦。所以,修行人不落印象,落印象就不能修行。所謂‘印象’是心裏面記憶的影子,這影子會擾亂心性;時常回憶著它,會令我們迷茫,帶來強烈的痛苦。‘不亂發惡願’。人常有怨恨的心,有人對不起我們時,常會說:‘我要看他多好死!’或‘有一天一定要報仇。’佛陀說:‘不要發這種惡願。’發這種惡願時,其意識形態中與眾生都結惡緣,將來的一切果報就隻有在相互的鬥爭之中,因此不要發此惡願。如果我們確實遇到糾纏不清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遠離,所受的委屈也不必跟他計較了。
有些人是不講道理的,我們也不必去理會他。禪宗有句話:‘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在這裏的‘百花’是比喻社會的‘萬花筒’,象征五欲六塵,謂之‘百花’。在世間打轉時,有許多汙染的東西存在,‘片葉不沾身’是說‘身上沒有沾粘一片落葉’,也就是說,不會去執著萬花筒中的花花世界。因為這些東西都不能令我們究竟解脫、離苦得樂。
我們所求的是心靈的快樂,超越的思想,而不是精神的寄托而已。像馬克斯說:‘宗教是麻醉劑。’也有人說:‘宗教隻是精神的寄托。’如此的說法就錯了。佛教不隻是精神寄托,精神的寄托隻是初步的功夫,必須在寄托之中超越一切,既現實又能夠超越。所以,禪宗常說:‘要如何超越?參——拖著死屍的人是誰?’我們必須常常如此來參。
登入後,內容更豐富
您需要 登錄 才可以下載或查看,沒有賬號?註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