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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年的上海房地產大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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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5 18:29:08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上海的房地產終於跌了,而且跌勢兇猛,拖倒了全國知名的房地產大亨徐潤。

  這一輪致命的“宏觀調控”,並非來自看似無所不能的大清國政府,而是來自更為遙遠的法蘭西。中國與法國在越南劍拔弩張,法國艦隊開到黃浦江外,揚言要封鎖甚至攻擊上海。

  此時是1883年年末,農曆癸未年,大清光緒九年。

  1 大清的地王

  在經歷了太平天國戰爭之後的近20年和平發展之後,上海的房地產行業已經發展到了政府要伸手分享“和平紅利”的階段。

  上海的這一輪房地產高潮,開始於上一年。

  1882年2月4日,農曆春節的前夕,上海知縣莫祥芝發佈公告:“沿江一帶灘地……必須復丈,並分別追繳租息地價。”

  這份上海縣的“1號文件”表明,在經歷了太平天國戰爭之後的近20年和平發展之後,上海的房地產行業已經發展到了政府要伸手分享“和平紅利”的階段。重估地價,不僅能大大增進地方政府的稅收,更是對這20年來地產增值的特殊“確權”。

  在地方政府重估地價的刺激下,上海的地價急劇飆升,楊樹浦、新閘一帶,最高增幅達5倍,依然供不應求。1884年2月7日的《申報》報道說,新閘一帶的土地“今則加至四五倍不止,雖馬路遠者每畝先不過百兩,今亦加至五倍,而且爭相購買,不惜重價”。

  上海房地產吸納了各種資金,無論白色、灰色乃至黑色渠道,大量的國際國內資金涌進這座東方大都會。整個城市成為一個巨大的工地,“棚戶區”被大規模拆除,二層磚木結構的“石庫門里弄房屋”到處涌現。

  老沙遜、新沙遜、怡和、仁記等一大批外資企業,連同數量更大的小規模華資企業,以及上海地方政府,都為飆升的地價而欣喜不已。

  當然,笑得最歡的是徐潤。

  這年年僅44歲的徐潤,穩坐“上海地王”的交椅:擁有未建之地2900余畝,已建之地320畝,共建洋房51所,住宅222間,當房3所,樓平房街房1890余間,每年可收租金12.29萬餘兩(折合人民幣2458萬元)。

  房地產資產之外,徐潤大約在股票投資上還有82萬餘兩,典當、錢莊等34萬餘兩,個人總資產約在340萬兩以上。雖然比胡雪岩傳說中的2000萬兩要少許多,但在上海灘也是首屈一指,而其中房地產資產高居65%以上,也是富豪中極為罕見的。

  2 意外的商機

  洶湧的難民潮,給租界帶來的不是“人道援救”危機,而是巨大的商機。

  房地產成為上海乃至大多數有租界的大清國城市的支柱產業,這至少大大出乎這些城市規劃者的最初設想。

  鴉片戰爭之後,獲得了“五口通商”權利的英國人,在上海圈佔了租界。

  租界的選址,刻意避開了華界的繁華區域,而選擇了“荒僻”之所。除了極少數的“釘子戶”之外,這裡本就不多的原住民,早已拿著英國人支付的不算寒酸的拆遷補償款搬走了。在1853年初,上海的租界內只有500名華人,“人氣”極度蕭條。

  在“維穩”的思路下,租界當局通過立法,對房地產實行嚴格控制:獲得土地的外商,必須按照規劃要求,在限期內建造住房或貨棧,否則就是違約,中國地方政府可以會同領事進行查核,收回轉租;如外商將自己租用的土地轉租的,必須平價轉讓,不得加價牟利;每家外商公司的租地規模,不得超過10畝……

  此時的外商,大多是外貿商人,中國市場並不穩定,起伏巨大,他們的生意也不穩定,租界內的“租戶”變動頻繁。在上海租界建立的頭10年間,這裡只是一個安靜的涉外居民小區,只有外灘附近的少數幾個商業地塊可當做房地產來操作。

  這種牧歌般悠閒的租界“計劃經濟”維持到了1853年。這一年,太平天國運動橫掃南中國,“小刀會”乘機在上海暴動,局勢大亂,大量華人涌進租界避難,這使租界人口迅速上升。從1853年初到1854年7月,租界內人口從500人上升到2萬多人,猛增40倍。而在之後的1860~1862年間,租界的總人口攀升到了驚人的50萬人。

  洶湧的難民潮,給租界帶來的不是“人道援救”危機,而是巨大的商機。難民中的富裕人士,給租界帶來了鉅額的資金,在租界內消費和投資;難民中的貧窮者,雖然沒有帶來資金,卻帶來了廉價的勞動力。而無論貧富,難民們進入租界後,住房是其必須首先面對的剛性需求。鉅額資金、廉價勞動力加上剛性的住房需求,這成為上海房地產第一次高潮的動力。精明的外商們立即抓住了這一機會,開始大量建造住房,出租給華人,高檔房屋由富人們消受,簡陋的板房則由貧民們廉租。資料表明,19世紀60年代的上海房地產市場,僅僅租賃就可獲得高達30%~40%的利潤。在商界的巨大壓力下,租界當局開始修改法律,為房地產行業鬆綁。1854年,租界當局的《上海土地章程》修訂案,經英、美、法三國領事商定,正式頒行。這個升級版本,取消了以往對房地產的諸多限制,如外資公司10畝地的圈地上限、房屋和地塊不得加價轉讓、不得租給中國人、華人不得興建新的房屋等限制都被廢止,在法律層面上束縛房地產發展的一切障礙都被清除,租界當局再度表露出了為資本、商界服務的敏銳與效率。

  3 崛起的支柱

  租界內的房地產奇跡,根本上與資金無關,與技術無關,而與政治有關:它所享受的,是法制與維穩帶來的巨大紅利。

  房地產行業一經鬆綁,立時飛奔。大量外資公司,紛紛撤離進出口貿易領域,而加入了房地產的行業。在政策的鼓勵下,上海租界的地價與房價迅速攀升,與10年前相比,增幅高達數倍甚至數十倍之多:

  一名叫做雷米的法國商人,1849年以475元購買2385畝土地,均價每畝191元(銀元,約合133兩),到1856年時,法租界召開第一次“地主”大會進行估價,每畝均價達到868元(606兩),增長了4倍多;

  1848年為建跑馬廳,外商們圈地81.744畝,每畝均價為83000文(1兩白銀約值1500文計算,此價約合55兩),到1854年跑馬總會股東將該地切分出讓時,最低價為每畝171萬文(1140兩),增值20倍,而最高價為每畝543萬文(3620兩),增值66倍;

  剛性需求不僅帶動了地價,而且加速了房地產的週轉。有一塊面積為8.88畝的土地(英冊72號道契),自1849年買入後至1853年的4年間,從未有轉讓記錄,而在1854年的一年之間,就被轉賣了3次……

  徐潤日後回憶說:“上海自泰西互市,百業振興,萬商鹹集,富庶甲于東南,地價日益翔貴,以今視昔,利逾百倍。”

  1869年,蘇伊士運河開通,並且只準蒸汽輪船通行,東西方的距離迅速被縮短,從倫敦直航上海的航程由120天以上縮短到55~60天。同時,上海與倫敦之間也開通了電報線路,資訊彈指可達。交通和通訊的革命,如同回春秘方,刺激了上海在經歷太平天國戰亂後全面復蘇,憋了很久的房地產也終於春潮氾濫,形成了1883年的小高潮。

  其實,對於如此龐大的大清帝國來說,租界的面積實在算是滄海一粟,這也造成了巨大的“稀缺”——在內憂外患頻仍的大清國,只有租界內可以提供相當和平、穩定、而且法制化的空間,而享受這種資源的唯一辦法,就是在租界內購置房地產。租界內的房地產奇跡,根本上與資金無關,與技術無關,而與政治有關:它所享受的,是法制與維穩帶來的巨大紅利。

  在巨大的“剛性需求”推動下,房地產迅速成為租界內的支柱產業。儘管在1864年太平天國滅亡後,上海房地產有一段時間的沉寂,儘管在1883年發生了房地產的大崩盤,但這輪房地產大牛市,一直持續到二戰爆發,足足90年(1851~1941年)。統計顯示,僅1901年,平息義和團後,英國人在上海投資的1億美元中,居然60%都投向了房地產。

  4 投機的風暴

  一方面有充足的內幕消息可獲得市場先機,另一方面又有似乎取之不竭的資金來源,徐潤的房地產生意,越滾越大。

  徐潤雖然在上海的房地產行業呼風喚雨,但房地產畢竟是一個資金密集型行業,而且徐潤做的是長線投資,他的融資能力受到極大的考驗。

  徐潤的所有房地產,都挂在他創立的一家名為“地畝房產”的公司名下。徐潤最初的計劃,是想將“地畝房產”公司打包“上市”,折合為400萬兩白銀,分為40萬股,每股10兩,先發行一半,融資200萬兩。這一方法,類似於今日的REITS (Real Estate Investment Trusts,房地產信託投資基金),其“壞處”在於要和其他投資者一起分享這塊蛋糕。

  基於對上海房地產前景的堅強信心,徐潤顯然已決定寧借高利貸、也絕不釋放股份,將“肥水不留外人田”作為融資的前提。他的融資渠道主要有三條:一是錢莊貸款,這是主流,而且多用房地產本身抵押,借貸一筆,開發一批,再拿新開發的項目作為抵押,繼續新一輪的借貸,類似今日的“滾動開發”;二是股票質押貸款,將自己持有的其他產業股票,抵押貸款,這等於是將其他產業也當做了房地產的資金鏈;三是挪用各種能挪用的款項,不僅有其他產業上下游的欠款,甚至還包括“存戶款”(估計應是客戶的預付款之類)及公款——他挪用了自己擔任總經理的輪船招商局的公款,數額雖然不多,最後卻成為致命的絞索。

  一方面有充足的內幕消息可獲得市場先機,另一方面又有似乎取之不竭的資金來源,徐潤的房地產生意,越滾越大,其自己也越來越有自信,越來越有宏偉藍圖。

  不料,1883年的上海突然間“市道大壞,百業凋敝”,房地產一落千丈。

  徐潤自己將災難歸咎於中法戰爭,其實,早在上海房地產行業狂飆突進的1882年,危機已經降臨了。

  從外部來看,源自美國鐵路投資泡沫破碎的國際金融危機,逐漸蔓延到了上海;而且,法國人之所以要在越南問題上突然強硬,也是希望通過向中國顯示肌肉,而作為其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一種措施。

  5 股市的雪崩

  當投機繃緊了大清國的資金鏈時,大清國的外貿也因蘇伊士運河的開通等,而面臨著全面的挑戰。

  從中國的內部來看,始於1881年的投機大泡沫,已經吹大到足以破碎的地步,而上海的房地產泡沫,無非是其中一個小環節而已。

  1881年,大清國的國有企業“開平煤礦”,終於產出了第一批煤。此前十分艱難的招股工作,突然變得異常順利,帶動開平煤礦股票在上海股市飛漲。

  大清國的股民似乎一夜之間甦醒了,“現在上海股份風氣大開,每一新公司起,千百人爭購之”(《申報》3 月13 日),“自招商局創辦股份以來,風氣竟至大開,凡屬公司自刊發章程設局招股之後,不須一月而股份全行賣完。”股民們甚至借錢炒股,“趨之若鶩,一公司出,不問好歹,不察底蘊,股票早已滿額,亦麾之不去”,“當各礦舉辦之初,不過暫借富商之力,眾擎易舉,原期大有利於國家;不謂市裏姦儈特開售賣股票之風,以致舉國狂歡,納股者非富家藏窖之銀,乃市肆流通之寶,而害遂不可勝言矣。”(《字林滬報》11月1日)“舉國狂歡”四字,極其形象。

  上海股市的投機行情已經形成,而支援這輪泡沫的主力,是上海的近百家錢莊, 錢莊將這種貸款放給炒股者,自己也參與炒作,上海股市的泡沫越積越高,開平煤礦等“牛股”實際上擰開了一個可怕的魔瓶。在這個大背景下,徐潤還在玩見效慢的房地產,一方面融資成本和融資難度大大上升,另一方面,在股市風險的裹挾下,金融風險劇增,依賴金融的房地產行業,其風險也被裹挾著不斷累積。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投機繃緊了大清國的資金鏈時,大清國的外貿也因蘇伊士運河的開通等,而面臨著全面的挑戰,已經連續數年出現出超,資本大量外流,銀根緊縮。而剛剛受到了資本市場熱捧的礦務能源類企業,暴露出了大量管理混亂、腐敗橫行甚至招搖撞騙的負面新聞,這嚴重打擊了市場的信心。

  從1883年年初開始,上海的一些小錢莊已經開始陸續倒閉。10月上旬,炒股佔用大量資金的兩家大錢莊“純泰”和“泰來”,因無法流轉而倒閉,“究其所以然之故,莫不曰為去歲以來各項股票不定而受虧者也。”(《字林滬報》10月18日)領頭的礦業股因“礦中寂無消息,興辦無期,有股者疑慮百端,爭相貶價,忽而大跌” (《申報11月5日》)。10月26日的《北華捷報》透露,許多礦務企業的股票“簡直一文不值了”。

  一看局勢不妙,資金雄厚的山西票號和外資銀行,在10月中旬下令,立即停止拆借,收回所有貸款,“閉不再放”。“銀號、錢莊一律催收,急如星火,以致滬上商局大震,凡往來莊款者皆岌岌可危。雖有物可抵,有本可償,而提現不能,錢莊之逼,一如倒賬。”(《字林滬報》11月1日)。

  此時,法國人再壓上了一根致命的稻草,開著軍艦揚言進攻上海,市場的最後一點信心被徹底擊毀。上海的錢莊,年初還有78家,到了年底只剩下10家,“百貨無不跌價三五成,統市存銀照常不過十分一二”。上海的金融危機迅速向全國蔓延,甚至連首都也無法倖免,北京著名的“四大恒”錢莊“恒興”、“恒和”、“恒利”、“恒源”在1884年年初倒閉,首都不得不進入緊急狀態。無論是資產、政府公關,都遠遠超出徐潤的胡雪岩,就是在這場風暴中倒了下來,傾家蕩產。

  嚴重依賴融資渠道、實行“滾動開發”的徐潤,至此已經註定了在劫難逃。

  6 反腐的絞索

  挪用、加上違規擔保,徐潤的經濟問題一下子變得十分嚴重。

  地產大王徐潤的“地畝房產”,資金鏈出現了嚴重問題。公司名下的房地產,總“成本”223.69萬兩,但徐潤從22家錢莊的貸款總額也高達250多萬兩,已經資不抵債;如果按照徐潤的個人總資產340萬兩計算,負債率也超過73%。

  錢莊為了自保,紛紛催逼徐潤還債。債權錢莊公選出6名代表,徐潤也派出6名高管,緊急磋商應對措施,“聯合工作組”研究來研究去,提出兩個方案:

  A計劃:將徐潤的所有資產拍賣還債;

  B計劃:各債權錢莊“債轉股”,轉為對徐潤的“地畝房產”公司的投資,但錢莊還是需要部分現金以應對危局,因此,希望能另找一個大股東以現金認購一半股份。

  如果實行A計劃,市道如此不景氣,拍賣的結果很難預料,但B計劃則需要找到資金實力強勁的人。無論債權方還是債務方,都希望先推B計劃,他們看中了盛宣懷。但幾經接觸,失望地發現盛宣懷“亦一空心大老,無力於此”(徐潤自述)。

  徐潤沒有料想到的是,盛宣懷不僅是“無力於此”,而且還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徐潤。

  徐潤的經營令李鴻章大為起疑,並迅速派盛宣懷到招商局清理清查。此時,正是1883年。

  盛宣懷這一查,果然查出了大問題:徐潤大量挪用公款,用於私人炒股、炒房地產,並且玩忽職守,造成企業大量虧損。此時,徐潤主動上門求助,這等於是告訴盛宣懷:動手的最佳時機到了。這一年,盛宣懷已經抓住胡雪岩的阜康錢莊挪用儲戶存款的軟肋,通過擠兌大額公款的方式,推倒了清除胡雪岩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胡雪岩作為左宗棠的親密助手和“錢袋子”,是李鴻章與盛宣懷的共同敵人。

  盛宣懷迅速查明,徐潤共挪用招商局16萬兩以上用於私人炒房,徐潤對此供認不諱。李鴻章則在批示中,痛責徐潤不僅挪用公款,而且利用招商局的信用,擔保其私人貸款高達170多萬兩之巨,“似此罔利貪得不顧其後,殊為可恨……”

  挪用、加上違規擔保,徐潤的經濟問題一下子變得十分嚴重。李鴻章下令盛宣懷與江海關道邵有濂“確查賬目,督同清理”,徐潤至此陷入絕境:經濟上,官方的處理意見是,立即變賣資產,追繳公款;政治上,則革去了他的“二品銜浙江補用道”職銜。反腐敗被再度證明是權力鬥爭的利器。

  盛宣懷將徐潤名下的乍浦路、十六鋪房產,抵入招商局。乍浦路的地塊,面積共“四畝二分三六”僅僅作價2.2萬兩,僅相當於如今每平方米1571元人民幣。後來,盛宣懷以抵賠原價從招商局手中買下。

  徐潤在十六鋪地的兩個地塊,也被低價抵入招商局,一塊面積是“四畝四分四八”,另一塊是“二畝一分五五”,均已蓋造房屋,年租金收入在3470兩,而盛宣懷只將其折算為16000兩,折算下來,每平方米地價只相當於如今人民幣727元!後來,還是“經諸友力勸”,盛宣懷同意多算10000兩,共折算為26000兩(折合每平方米1181元人民幣)。而這一地塊當時的市值至少在4萬~5萬兩,足足差了一半。此時的徐潤,一定極度後悔不該挪用公款去為自己炒房。

  那些本來還指望能夠保全資產以待牛市的錢莊債主們,自然一哄而上,集體決定,立即拍賣“地畝房產”的所有資產,套現解困。

  這是一場真正的“跳樓”價大甩賣。

  徐潤那些位於青雲裏、靖遠街、元芳路、杏花樓等處的房子,拋售所得僅為130萬兩左右,當時的虧損額就達到了90萬兩左右,而按25年後(1909年)他撰寫回憶錄時的價格600萬兩左右算,虧損額為400多萬兩;

  同時,他將自己在珊家園、怡和碼頭、吳淞路等地方的地皮也拋售,總共2921畝,只賣得107萬兩,而按1909年的估價,價值在991萬餘兩,25年的市值虧損為884萬兩;

  兩項相加,從1884年到1909年的25年間,地產方面其市值損失總額為1284萬兩。

  而且,為了還債,徐潤還同時拋售了不少股票。這些股票拋售時究竟賣了多少?徐潤沒有詳細記載。但徐潤說,這些股票連同地產到1909年的市價高達2000萬兩白銀,已知其中地產部分市值為1591萬兩,則股票部分的市值約為409萬兩。如果以等比例推算其市值損失,其中地產損失已知為1284萬兩,則其被迫拋售的股票市值虧損額,當在330萬兩(折合如今人民幣6.6億元)。

  由此可知,25年來,徐潤的地產與股票市值總虧損高達1614萬兩(折合人民幣32.28億元)。這無論攤在誰的頭上,都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他日後感慨自己“廢之半途,毀於一旦,反致大虧,命耶運耶!”

  徐潤在上海一敗塗地之後,為了自保,多次舉債,試圖東山再起。他投入了採礦業,跋山涉水,遍嘗艱辛,卻屢戰屢敗,隨後老母和妻子也相繼病故,留下年僅8歲和6歲的一對兒女。

  這位曾經的地產大亨,最後還是依靠在天津穩健的房地產投資,而得以做個“富家翁”終享天年,並在71歲(1909年)時候開始寫作回憶錄,為後人留下了關於投資歷程和遊走商場的心路坎坷。

  在胡雪岩和徐潤紛紛垮臺的這一年(1884年),大清國的洋幹部、海關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Robert Hart)在一則日記中寫道:

  “我現在不像過去那樣為中國煩惱了……是因為我麻木不仁了,反正,這條殺不死的巨龍會經受住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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