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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文化熱中,《朱子彥論三國謀略》(朱子彥著,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打破傳統定勢,對三國時期的許多重要人物,如諸葛亮、魏延、關羽、司馬昭等提出了一些新的甚至是與傳統觀點大相徑庭的看法,如諸葛亮擇事劉備的奧秘、良將魏延的謀反真相、關羽失荊州的原因等。
諸葛亮是三國時期最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之一,他在出山之前,在面臨自己一生命運,作出抉擇的時候,毫無疑問,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隆中對》裏,諸葛亮只提到曹操、孫權、劉璋、張魯。諸葛亮說,“劉璋暗弱,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也就是說四川是個天府之國,國富民強,但劉璋昏庸無能,不知道怎麼來治理益州,這就是諸葛亮對劉璋的評價。
諸葛亮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三個人,曹操、孫權、劉備,這三個人當中誰最有希望統一天下,毫無疑問,曹操。曹操的政治軍事才能、曹操力量的強大,《隆中對》中已經作了極其精彩的概括:“曹操比于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既然諸葛亮認為曹操是天下第一英雄,曹操力量又如此強大,三分天下已有其二,那麼諸葛亮為什麼不投曹操呢?
傳統觀點是這樣認為的,就是諸葛亮已經看透了曹操將來是要篡奪漢朝天下的,曹操是漢賊,而諸葛亮在出山前就立下了淩雲壯志,就是以“興復漢室”為己任,漢朝天下是姓劉的,因此諸葛亮只能投奔姓劉的軍閥,而不能投奔非劉姓的其他人,諸葛亮在政治上是旗幟鮮明,立場堅定,毫不動搖,面對東漢末年天下大亂,諸葛亮是憂心如焚,他的政治目標是擁劉反曹,恢復漢室,曹操既然是漢賊,所以諸葛亮必然要同漢賊劃清界限,勢不兩立。
對這個觀點怎麼看,老實說,我是不能認同的。不能認同的理由我一條條來分析。
第一,諸葛亮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是三國時期最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同時諸葛亮又胸懷大志,他在隆中時,“每自比于管仲、樂毅”,這就是說在東漢末年的亂世年代,諸葛亮是想大展宏圖,建立像春秋戰國時期管仲和樂毅那樣的豐功偉績、蓋世奇功的,由此說明,諸葛亮確實是志存高遠,他不僅想進入仕途,而且打算攀登政治權力的高峰。
這裡舉一個例子,諸葛亮在隆中時,有四個好友,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天下大事,這四個人是徐庶、石韜、孟建、崔州平,有一次,諸葛亮對徐庶、石韜、孟建說,你們三個人將來做官可以做到刺史和郡太守,漢朝的郡太守是二千石的大官,差不多相當於我們現在的省長一級,徐庶等三人反問諸葛亮,你將來可以做什麼官,諸葛亮是笑而不言,為什麼笑而不言,因為諸葛亮要做的官大得難以啟齒。
很顯然,諸葛亮要做的官就是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諸葛亮還沒有出山,就想當宰相,這當然不好意思講出口。
第二,我們要分析諸葛亮要想當宰相的願望,在曹操那裏有沒有實現的可能,我認為是不可能的。這是因為諸葛亮出山太遲了,諸葛亮出山是在建安十二年(西元207年),第二年就爆發了赤壁之戰,這個時候曹操的實力實在太強了,曹操的地盤已經佔領了漢朝十三個州中的九個州,曹操的軍隊按照諸葛亮的說法,已經是“擁百萬之眾”,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將按照小說家的說法是猛將如雲、謀臣如雨,拿文臣來講,第一流的謀士就有荀彧、荀攸、程昱、賈詡,其餘像劉曄、滿寵、華歆、楊修、王朗、鐘繇、董昭、陳群、毛玠等二流的謀士很多很多,甚至像司馬懿這樣的人才,在曹操生前都沒有得到重用,司馬懿得到重用是在魏文帝和魏明帝時期。
自古以來,中原地區不僅是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也是文化最發達的地區,古代的人都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秦漢三國時期,北方是政治中心、經濟中心,也是文化中心,所以人才大部分集中在北方。諸葛亮雖然自比管仲、樂毅,但“時人莫之許也”。(《三國志》卷35《諸葛亮傳》)就是當時人認為諸葛亮自視太高,對他自比管、樂不以為然。所謂“諸葛大名垂宇宙”,那是後來的事情。諸葛亮沒有出隆中時,仍然是知名度不高的一介書生,北方人並沒有把諸葛亮放在眼裏。
大家可以想一想,一個初出茅廬,還沒有知名度的諸葛亮,投奔到人才雲集的曹操那裏,怎麼可能得到曹操重用呢?所以在曹操這個“董事長”手下,諸葛亮是做不到“總經理”這個位置的。
為什麼諸葛亮最終選擇的是劉備?第一個原因是諸葛亮知道劉備是英雄。儘管在三顧茅廬之前,諸葛亮沒有見到過劉備,但諸葛亮對劉備是十分了解的。曹操曾經講過這樣一句話,“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三國志》卷32《先主傳》)所謂惺惺惜惺惺,英雄識英雄。曹操既然知道劉備是英雄,諸葛亮當然也知道劉備是英雄。
第二個原因是劉備人才資源的一窮二白。這在常人眼中是劉備的短處,但在諸葛亮眼中卻是劉備的長處。劉備的一窮二白窮到何種程度呢?史書上描寫,劉備是“羈旅奔逃,寄人籬下,無寸土可以立業。”(趙翼《二史札記》卷7“三國之主用人各不同”條)也就是說劉備沒有一寸土地是自己的地盤,當時的劉備很狼狽,雖然官拜左將軍、豫州牧,但實際情況連小軍閥都不如,沒有軍隊,沒有地盤。劉備駐紮在樊城,而樊城還是劉表借給他的,劉備手中的兵不過只有數千人,武將只有關羽、張飛、趙雲,文臣只有糜竺、孫乾、簡雍,但這些文臣都是白面書生,沒有太大的本事。劉備看起來就像股票當中一隻類似于帶星號ST的股票,和曹操、孫權簡直沒法比,但在諸葛亮的心目中,劉備不是一隻垃圾股,而是很具有潛力的優質股。
諸葛亮認為劉備的困窘只是暫時的,他身邊缺少的就是像諸葛亮這樣的超一流謀士。劉備是一條被困的龍,只要有水,也就是有像諸葛亮這樣的超一流謀士,他就可以遊入大海,就可以縱橫天下。所以,諸葛亮確實非同凡人,他能識英雄于窮困之時,這就是諸葛亮的過人之處。
第三個原因是諸葛亮不僅認為劉備是英雄,而且劉備這裡的情況最符合他出山的條件。因為劉備這個集團實在太小,人才資源實在匱乏,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劉備和曹操一樣,地廣兵多,人才濟濟,諸葛亮怎麼可能一齣山,劉備就拜他為軍師呢?正因為劉備手下人才奇缺,這才給諸葛亮大展宏圖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和足夠的平臺。劉備的劣勢、短處在諸葛亮眼中倒是優勢、長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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