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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3-7-17 20: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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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宗這種直指人心、覺悟本心的方式,慧能曾經對神秀的弟子志誠指出過:「汝師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六祖壇經》頓漸品第八)這種所謂的最上乘人從後來的禪宗修習方式看,就是發起大疑情的人,實際上就是真正對人生、生命和人的精神世界有著強烈反省意識的人,這種人在古代中國便大多存在於士人之中。這種面向人心的方式之所以出現,恰在於人生方面的困擾,而且根本上是心靈的困擾:我心未甯。心靈的不安寧是人類最大的病痛,世間一切存在都是為了填充這個不安而來,從欲望的滿足到精神世界追求的滋養都是安心的方式。
對於沒有立定出世志向的人來說,他們的精神覺醒就是不離世間的學禪,尤其是從慧能倡言:「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六祖壇經》般若品第二)所以居士學佛更是蔚然成風,而在知識份子的精神追尋和禪宗出世精神之間也達成了有效的聯結和契合,很多士大夫「學有所成」:唐代的劉禹錫、柳宗元、韓愈、白居易,宋代的蘇東坡、黃庭堅等等,更不要說成了大居士的龐蘊、裴休等人,他們在禪宗的出世精神和自己探索精神家園的過程中找到了歸處。白居易《重題》:「日高睡足猶慵起,小閣重衾不怕寒。遺愛寺鐘欹枕聽,香爐峰雪撥簾看。匡廬便是逃生地,司馬仍為送老官。心泰身甯是歸處,故鄉可獨在長安。」蘇東坡也寫了很多開悟詩,雖然聚訟紛紜,但是在當時甚至在今天還是為很多佛門人士激賞、讚歎。「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聽。」詩人對現象世界的本體發生了深深的懷疑和探究的渴望,這種懷疑或疑問本身,從禪宗來說,正是修行的進路。他的《觀潮》:「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頗似青原行信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三段論」,即「山前一片閒田地,幾度賣出還自買」。生命中固有的本性到處尋找,最終還是發現在自家身心之內而不在其外。他的另一首詩《宿東林寺》:「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在當時就為禪師稱道,迄今猶為學禪者頌揚,實為難得。這種通過生命的反省和禪法的修行,對自身人生的開發起到了精神探索和慰藉的功能,這其中最最深刻和值得我們今天繼續關注的是:它成就了知識份子精神探求的一種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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