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世凱甲午回國,中日開戰,李鴻章僅令其與周馥同辦轉運,何以屢得特旨詢問、督辦軍務處成立即派其創辦新軍呢?主要因為他投靠李鴻章後,依恃在朝鮮時之表現,與北京有力量人物多方拉攏,為進一步政治投機打下基礎。
其時北京所謂清流者,有南北兩派。李鴻藻為北派清流首領,張之洞、張佩綸等為其中堅;翁同為南派清流首領,黃體芳、陳寶琛、吳大澂、王仁堪、鄧承修等為其中堅。袁得徐世昌介紹於李鴻藻,他即向鴻藻拜門,於是與其派系都有往來。翁同龢雖沒什麼淵源,而在朝鮮與吳大澈接觸,亦有相當聯繫。
李鴻章
因此,清流派對袁世凱常加讚許。但袁世凱認為清流雖有聲望,掌握當時所謂輿論,惟缺乏實際力量,而且愛惜名譽,有些事他們不肯做的。他認為政治是多方面的,須得泥沙俱下,一方面結交清流,另一方面要抓緊有實權者(最好是滿洲親貴),藉以達到秘密不可告人之目的。
袁世凱與袁世敦書云:「正在侘傺無聊之時,忽遇契友阮君斗瞻(忠樞)願作曹邱生,勸弟投其居停李總管(蓮英)門下,得其承介晉謁榮中堂。」據此,袁世凱之進身榮祿,是經由阮忠樞作媒介的。李鴻章的靠山,此時沒有力量了。榮祿為人識見不高,好恭維,愛金錢,於是袁就對他極下功夫。
瓜爾佳·榮祿 和 慈禧,即孝欽顯皇后
榮祿何以得西太后寵信呢?據英國人普蘭德所著《慈禧外紀》云:「咸豐十一年七月十七日帝,有一滿人曾扈隨熱河,述當日事雲,慈禧性質堅毅,得人愛戴,侍衛等皆傾心向之,頗得眾助。當最危之時,太后與榮祿密商,非常謹慎,不使三人稍萌猜疑之心。大行皇帝靈櫬回都,榮祿帶兵一隊,星夜前進,以保護兩宮。」
尚秉和《辛壬春秋》云:「當文宗之崩,御史董元醇奏請垂簾,親王輔政。肅順謂垂簾為祖制所不許,後心銜之,而陽與周旋,遣侍衛榮祿與恭親王奕訢密謀誅肅順,計定回京。」榮祿參預過這段機密,故深得西太后信任,後因事出外派為西安將軍。
光緒二十年,西太后六旬萬壽,榮祿在西安將軍任內入京探視,六月到京。九月,被任命為步軍統領。袁世凱正於此時在京。兩人晤談後,袁世凱與袁世敦又寫:「適值朝廷因綠營不足恃,急欲編練新軍,從北洋試辦入手,榮中堂正在物色人物。弟適晉謁,即蒙詳詢最新外國兵制,即以德國陸軍制度詳細答之。中堂甚韙予言,旋告之李爵帥,謂:「袁某對於軍事上之新學識,深得心得,界以練兵之責,必能勝任也。』遂合詞奏保,即蒙召見,奏對稱旨。奉諭派為北洋練兵大臣。」
同時又與榮祿討論戰局前途,及北洋舊有軍隊之不可恃。榮祿對於軍事素有雄心,袁世凱便趨承意旨,代為策劃,因此又有進一步之結合。速督辦軍務處成立,乃有袁世凱督練新建陸軍之命。
袁世凱督練新軍,實際上是何人推薦的?《清史稿·志三》及《榮祿傳》皆謂世凱練兵系榮祿所薦,陳夔龍《夢蕉亭雜記》謂:「甲午中日之役失敗後,軍務處王大臣鑒淮軍不足恃,改練新軍,項城袁君世凱以溫處道充新建陸軍督辦。該軍屯兵天津小站,於乙未冬成立。當奏派時,常熟(翁同龢)不甚謂然,高陽(李鴻藻)主之。」
翁同
陳謂:「袁世凱經徐世昌介紹於李鴻藻後,袁就對李拜門,並和李鴻藻子焜瀛往還極密,通過種種關係使李逐漸相信袁知兵。所以他首先推薦袁督練新建陸軍,這完全出於愛才之意。榮祿則是另有野心,更有宮廷後援,所以力量超過李之上,他贊成袁世凱督練,附和李主張,實欲藉機培養自己實力。」
由此可知,推薦袁世凱者,系李鴻藻出面,榮祿則系從中極力主持者。
據《容庵弟子記》云:「乙未三月二十七日,聞李相由日本旋津,電告轉運事已結束,請假回籍,旋因督辦軍務王大臣保留,復由津入京。時軍機大臣為翁同、李鴻藻,而李鴻藻尤激賞公,以公家世將才,嫻熟兵略,如令特練一軍,必能矯正綠防各營之弊,亟言於朝。榮相亦右其議,囑公擬各種辦法上之。」
袁世凱之得在小站練兵,完全由於榮祿所提挈。世凱何以特推李鴻藻尤激賞己,榮相亦有其議,則以不願蒙榮黨之名,而必自附於號稱清流魁杓之李鴻藻。其實誰都知道他唯一的路線,即是榮祿。
陳夔龍《夢蕉亭雜記》謂:「(新建陸軍)距成立甫數月,津門官紳噴有煩言,謂:『袁君辦事操切,嗜殺擅權,不受北洋大臣節制。』高陽雖不護前,因系原保,不能自歧其說,乃諷同鄉胡侍御景桂摭拾多款參奏,奉旨命榮文忠公祿馳往查辦。文忠時官兵尚,約余同行……馳往小站。該軍僅七千人,勇丁身量一律四尺以上,整肅精壯,專練德國操,馬隊五營各按方辨色,較之淮練各營壁壘一新。文忠默識之,謂余日:君觀新軍與舊軍比較何如?』余謂:『素不知兵,何能妄參末議?但觀表面,舊軍誠不免暮氣,新軍參用西法,生面獨開。』
文忠日:君言是也。此人必須保全,以策後效。』參款查竣,即以『擅殺營門外賣菜傭一條,已干嚴遺,其餘各條,亦有輕重出入』。余擬復奏稿『請下部議』,文忠謂:一經部議,至輕亦應撤差,此軍甫經成立,難易生手,不如乞恩姑從寬議,仍嚴傷認真操練,以勵將來。』復奏上,奉旨愈允。」
李鴻章和李鴻藻
可見榮祿對袁世凱是始終維護成全的,所以袁世凱亦不顧一切為其所用。陳夔龍說:「袁世凱練兵,李高陽系原保之人,其後津門官紳多短袁作風跋扈,嗜殺擅權,李深為不滿。清流愛惜名譽,雖系原保而毫不祖護,且諷御史參勁之。榮祿則不然,只求有利於自己勢力之擴展,不問輿論如何,故始終維持到底。此後榮、袁關係益密,決非偶然。」由此可見,袁世凱最初攀緣李鴻藻以為進階,後又專附榮祿以自固,經過情況實為明顯。
據恭邸幕中人言:「光緒二十四年,恭親王奕訢病莫能興,兩宮親往視疾,彌留之際,西太后面訊後繼何人,王以『榮祿諳練能幹,可令柄政』為對。榮相始終得信任,西太后實重奕訢薦舉。」榮祿本參預過機密,又得奕訢臨終的薦舉,袁世凱抓緊了榮祿。這樣根深蒂固,自然不可能動搖了。
登入後,內容更豐富
您需要 登錄 才可以下載或查看,沒有賬號?註冊
×
|
|